五年前，浙江艺术职业学院与浙江小百花越剧团院团合作开设了“小百花越剧班”。院团合作共

  同培养越剧人才，小百花班并非首次。此前，还有学院和浙江越剧团、福建芳华越剧团合作开办过“浙越班”、“芳华班”。

  但“小小百花”的五年时光，寄托了太多人的厚望。当年，许多越剧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名字，都来自百花班；三十年后，同样年轻的小小百花们，是否能重新激起越剧迷们心中涟漪？

  2013年7月，小百花越剧班的毕业典礼上，说好不哭的班主任陈伊娜在毕业致辞时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。五年里，她既是这22个孩子的严师，又是她们的“陈妈妈”。

  回忆2008年的招生现场，陈伊娜说了一句：“太伤心了！”即使是在越剧根基茂盛的浙江，那么多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里面，80%的人不知道越剧。“我们只能从嗓子和形象方面找人。让她们唱‘世上只有妈妈好’，那个‘妈’字的发音上去了，音色清亮，就可以了。”

  “连哄带骗”招来的学生，茅威涛也不满意，条件距她想象相差太远。而学生们一开始也不是特别情愿，甚至一度抵触、逃避。

  陈伊娜花了五年的时间与学生们自我意识中的“怀疑”、“我不合适”周旋搏斗。姑娘们刚开始练基本功，和所有学戏曲的人一样，只能用痛苦来形容。小百花班没有节假日，几乎不能回家，因为稍一放松，就会“退功”。即便是春节期间，姑娘们也常会接到陈老师打来的督促电话。

  对学生要求严格，对任教老师也同样如此。文化课都是按正常的职业学校课程来开设，不同的是，必须结合越剧专业。他们会请历史老师先来了解戏曲经典剧目，请英语老师来感受越剧。语文课自不用待言，诗词歌赋占了大部分比重，专门请浙江大学教授来讲解古诗词。

  每个学期的教学大纲都会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。茅威涛的目的是，“既在技术层面完成‘认祖归宗’，又要追求超越这一层面的‘文化身份认同’”。她让学生参加各种看似无用的活动，比如，参加著名艺术家蔡国强杭州个展的开幕式、接受台湾云门舞集太极导引的训练、参加由马云和李连杰发起的太极禅开馆典礼的表演、观摩弘一大师真迹展览……直到她们初步具备在人群中能被辨识的特质。

  茅威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：“她们刚进来那会儿，我心说，这怎么办呢？都长得歪瓜劣枣似的……等到了第二学期，咦，有几个五官长开了，好看了哎！再到毕业时一看，个个都好美！”

  除了小百花班的专业演员培养，茅威涛也从没放弃过对青少年观众的培养，从2000年开始，浙江小百花就开展了“爱越新蕾计划”，每演出一地，会带领越剧进入当地学府举办讲座；在杭州，还选择了两个中学成立“爱越基地”。——“没有青年就没有越剧的明天”，茅威涛自诩为“悲观的理想主义者”，但，这是她并不悲观的理想。

  2013年12月27日，饰演《步步惊心》中四爷的“小小百花”陈丽君从家里休养回来，高烧刚退，颧骨上还带着两朵潮红。前额刘海和两边鬓发剪得光秃秃，生出细密的绒毛。

  “是不是很丑？”她摸摸头发，不好意思地笑笑，“要戴头套，只好剃掉，没办法。”她长得个儿高高的，有一双大手大脚，专攻小生，在《步步惊心》里演四爷雍正。她是嵊州人，学戏时间比同学们早，算是有基础的，还参加过越剧比赛拿过小梅花奖。“我以前是演花旦的，看不出来吧？”

  她刚进来一个月，陈伊娜就注意到了她，“她的长相扮花旦一看就是一个男花旦啊。她底子好，武功好，演个文武小生一点不成问题。”陈丽君最后“被逼”改了小生，走路、说话、做事，都开始变得大大咧咧起来，“我们班上演小生的都是我这个样子”。

  她属于特别能吃苦的孩子。改小生的第一年，学的是《林冲夜奔》，戏曲界向来就有“女怕《思凡》，男怕《夜奔》”之说，因为这出折子戏既讲究唱工又讲究做工，需要边唱边作，身段繁复，难度极大。“有一回练习从桌子上空手翻身，手不能撑，用脚尖踮，一翻下去脚踝撕碎性骨折。但是石膏一拆下来，就还是想去练功”。

  陈丽君天生喜欢越剧，喜欢小百花，有时候会想，“如果不呆在小百花，换到了别的剧团，自己还会不会这么热爱？毕竟剧团都有各自不同的理念。”她能从许多细节感受到人们对越剧无来由的着迷，全国戏曲大赛时，他们在后台化妆，其他队的选手就在一旁细细看她们化，一看一个小时。

  《步步惊心》起初是汇报演出，后来小百花班也去了上海演。那一天的妆，是蓝玲老师亲自为她们化的，姑娘们特别欣喜，在她们心目中，只有真正的“角儿”才能让蓝玲老师来化妆；而且，她们的首场演出竟是在上海--当年越剧发祥之地，这是许多大师们红极一时的城市。站在大剧院的舞台上，五年的苦与累，或许终能与这一刻的成就感相抵了。

  回到老家，她们特别受长辈们的喜爱，时常唱段戏文同乐。但很快，她们也感到了在同龄人圈中的寂寞。“亲朋好友没有一个是唱越剧的。同学每次碰面都没有共同语言。他们会很好奇，一直问你，而我们只是输出型的，不会得到互相信息的交流”。——这似乎也是越剧的孤独。

  但每个人依旧记得毕业典礼上茅威涛的勉励：“尽管戏曲艺术的黄金时代早已过去，但我们仍要对传统文化抱有中国式的梦想。”

  毯子功内容包括翻、腾、扑、跌、滚、摔等各项技艺的基本功。由于这些强度高、难度大、技术条件复杂的训练，均需在毯子上进行以保护练习者不受伤害，故而称之为“毯子功”。